后疫情·视觉艺术｜全球连线系列专家访谈
VAII Global Connect｜CAFA Visual Art Innovation Institute Expert interview Series
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首席专家
雷姆·库哈斯

雷姆·库哈斯
Rem Koolhaas
大都会建筑事务所 OMA 的创始人，荷兰建筑师，哈佛大学教授；被誉为“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建筑界人物之一”，参与项目包括法国里尔市总体规划、美国洛杉矶环球影城总部规划、中央电视台新大楼的设计等；他是全球建筑界的最高奖 ― 普利兹克奖得主，并出版《 痴狂的纽约 ― 一部曼哈顿的回溯性宣言 》 和 《 小、中、大、超大 》 等经典建筑著作；曾策划了第十四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及2020年在古根海姆博物馆展出的“Countryside，the Future（乡村，未来）”展览。

受访专家：雷姆·库哈斯
采访人：胡贝

后疫情·视觉艺术｜全球连线系列专家访谈－雷姆·库哈斯   胡贝 纽约 2023.4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雷姆先生，您好，我是胡贝，很荣幸能代表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采访您。作为中央美术学院特聘首席专家，您敏锐的洞察力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雷姆·库哈斯：我也很高兴能参与中央美术学院的项目！由于疫情原因，我与中国分离三年之久，实际上我希望能尽快再回到中国。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为雷姆·库哈斯先生颁发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首席专家聘书  2018.9
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首席专家受聘仪式现场嘉宾合影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新冠疫情确实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的巨大变化，建筑领域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能否谈谈您在新冠疫情期间的工作进展和成就，以及这三年您的生活和工作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雷姆·库哈斯：当然，有很多的变化。首先我想要谈论一个重要的巧合：我们于2020 年 2 月开幕了“乡村，未来”展览，但三周后，新冠疫情在美国和欧洲爆发，展览被迫关闭。这个在我职业生涯中，被倾注了极大努力和雄心的展览被迫中断，在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说它是一个失败的展览。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新冠疫情的发生强化了乡村的概念，并使乡村的重要性变得非常明确，这和我们“乡村，未来”展览的目的不谋而合。新冠疫情被视为是一种城市现象，表明了城市共生是非常脆弱的。在欧洲和美国，我知道很多人是通过新冠疫情来重新认识和发现乡村的重要性。我们本就想强调乡村的重要性，但最终却发现是一种疾病比我们更有说服力地证明这了一点。所以，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非常重要也相当奇特的影响。

当然，对于我个人来说，这基本上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放弃许多建筑工作的常规流程。就像世界上很多地方一样，我们的办公室关闭了，我们不再出差旅行。这也意味着我有机会去发现我生活之处的美——在阿姆斯特丹和意大利的一个小岛上。因而，这也算是一个非常积极的影响。实际上，不再通过旅行，而是通过其他方式进行交流，也成为一种异常有趣的工作和交流的方式。在新冠疫情期间，斯蒂芬·彼得曼和我一直与中央美术学院保持着密切的交流，尽管没有去到实地，我也能够维持与中国的亲近感，并且能够了解中国正在发生的事情。在哈佛亦是如此，我在那里开设了两门课程。

所以，新冠疫情的一个影响就是，它或许稍微减少了建筑活动，但却增加了知识活动。

库哈斯先生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学术报告厅做题为《近期创作与思考聚焦》演讲  2018
库哈斯《近期创作与思考聚焦》讲座现场
库哈斯《近期创作与思考聚焦》讲座现场  2018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哇，即使在疫情期间，你和你的团队也能够与中央美术学院在很多项目上保持联系，真是太棒了！

雷姆·库哈斯：事实上那并不是我的团队，只有我和斯蒂芬。有趣的一点是，在新冠疫情期间，我们总是被其他人包围，而团队合作的频率却大大降低了，我和合伙人一起工作，但数量不如从前。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工作变得更加私密，我非常享受这一点。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那真的是很有趣。

雷姆·库哈斯：本质上来讲，疫情让大家相较于之前更聚焦，现在也是如此。

“中国乡村新篇”展览现场合影  中央美术学院  2019
“中国乡村新篇”展览闭幕式活动现场发言专家（左起：朱锫、吕品晶、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温铁军、史蒂芬·彼得曼Stephan  Petermann）
“中国乡村新篇”展览闭幕式活动现场  2019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我们的第二个问题是，您的团队在中国乡村建设研究方面取得了哪些进展？作为一名建筑师，您对中国新农村建设有何看法？

雷姆·库哈斯：基本上我持非常怀疑的态度，我希望能验证我们通过线上会议展开的中国乡村印象——那些基于教师、学生或教授的报告。当然，我也看到很多相关的图像，但我并没有真实地去过那些地方。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挫折，意味着我需要去亲自体验正在发生的事情，以验证我们阐释的正确程度。

中国乡村四个展厅 美国古根海姆美术馆
 Stephan Petermann

我想谈谈古根海姆美术馆对中国的首次展览， 因为我们与中央美术学院的所有合作都是在那之后才展开的。在那次展览中，我们把中国作为目前少数几个拥有正式乡村政策的国家之一进行了展示。从这个角度来看，展览实际上是非常积极的，因为中国相较于许多其他国家，非常重视乡村问题和乡村的可居住性，并且我们与中央美术学院的合作也受到了高度关注。我们还发现，虽然有官方政策，但实际的乡村生活和乡村政策并不总是相适应。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以确保官方政策实际上为乡村人民服务，并具有维护乡村中悠久的历史、精致的生活和细腻条件所必需的敏感性。现在的乡村生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非常脆弱。因此，我认为有很多工作要做，以适应这种脆弱性，并确保它不会被官方政策的力量所压倒。不仅在中国如此，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是如此。因此我们希望，在2024年卡塔尔的第二个版乡村展览上，减少关注中国的官方政策，更多地关注中国乡村的实际生活，在新的语境下重新观看中国乡村。

美国古根海姆美术馆 2000
 David Heald中国-美国-欧洲乡村数据对比
Stephan Petermann中央美院文化乡建工作室“普通乡村”研究模型
David Heald中央美院文化乡建工作室“普通乡村”与”四个村庄“展厅
Song Yu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您能否再多谈谈2024年将在卡塔尔举办的展览？

雷姆·库哈斯：这次展览是卡塔尔展览的第二版，它将受益于所在的阿拉伯世界。卡塔尔是亚洲的一部分，但它也与非洲密切相关。因此我认为，这次第二个版本的展览将会更多地关注整个亚洲和整个非洲，而不仅仅是中国，或其中的几个国家。当然，我们也会在某种程度上从卡塔尔、从阿拉伯的角度观看欧洲和美国。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新展览太令人兴奋了！所以现在中国的旅行政策已经改变了，您是否考虑亲自访问中国？

雷姆·库哈斯：是的，我们想在三月份来，因为我们非常想念中国。很有意思的是，虽然我们目前不在中国，但我们仍然在准备有关中国的讲座。我们第一次去中国是在90年代中期，回顾近30年的历史，我们也更好地理解了这30年中，在中国和在我们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是啊，这是很长一段时间。第三个问题是关于中国乡村的研究，AMO与中央美术学院并其他大学合作，2020年在古根海姆博物馆展出了研究成果。作为展览策展人，您能谈谈这个展览的意义吗？

雷姆·库哈斯：这个展览对我来说可能开始于10多年前，当时联合国宣布全球一半以上的人口住在城市中，在2030年，这个数字可能达到70%或80%，到2050年甚至更高。

 库哈斯先生在“中国乡村会议室”接受新华社采访
Vivian Song

因此，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想到了两件事：如果每个人都搬到城市，城市将会更加繁忙，城市的性质可能基本保持现状；但乡村的变化比城市更多，由于城市强烈的吸引力，乡村会变得更加空旷；同时人口老龄化加剧，也会带来乡村人口结构的变化。这让我将注意力转向乡村，并产生了一种了解世界各地当前和未来乡村状况的冲动。因此，古根海姆的展览在欧洲、美国、亚洲、中国、非洲甚至澳大利亚，展示了这些国家正在发生的典型或独特的乡村状况。基本上，通过观察全世界的20种情况，我们创造了一个全球形势的蒙太奇。

那么我们只谈论了特定国家的独特情况，但与此同时，这些观察的集合创建了对乡村可能发生的事情的相当完整的感知，这就是我们的野心。第一个展览的雄心壮志是要将其变成纪录片。但在第二个展览中，我们将尝试更加明确地阐述它意味着什么，我们应该得出什么结论，以及在给定这些不同条件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如何前进。我们感到有责任做更多的事情，不仅仅是记录，而是真正发展关于如何生活，如何能更快乐的想法和概念。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谢谢你的分享。第四个问题是，建筑领域有哪些新变化？你认为建筑的未来趋势是什么？

雷姆·库哈斯：我认为非常令人兴奋的是，可持续发展的理念现在已经渗透到建筑的所有领域并成为主导思想，如建筑学校、建筑公司、建筑文化。甚至在许多其他领域亦是如此，如艺术界、一些经济领域、政治领域都非常关注可持续发展。

有趣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所有人在更多地涉及解决这些问题，我非常欢迎这种趋势。我觉得过去的25年是一个夸大个体和身份的时期，而现今这种趋势正在创造一个更加公共化的平台或基础。与此同时，我认为也存在着一系列新的建筑领域或建筑方向。我现在特别关注工业形势，很明显某些行业必须彻底的变革，它们需要建筑的支持来实现这种变革。

我已经在设计方面从事了50多年，专注于为各种不同条件下的人们设计。我真的觉得这样很有趣，我正在尝试与那些必要的工业转型保持或致力与它们一致，尝试寻找一种适用于这种转型的新建筑语言。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未来！

雷姆·库哈斯：是非常令人兴奋。我也很高兴在我这个年龄还能追寻一些如此新颖的东西。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确实如此。最后一个问题，您能分享一些你未来的计划吗？

雷姆·库哈斯：我正在致力于一个新的作品，我认为它可能会是一本书，但也可能会在不同的媒介上呈现。我将记录和回顾我活跃在诸多不同国家的感受，例如在俄罗、在德国、法国、意大利、美国、中国、阿拉伯等。

基本上，我不仅融入了所有这些文化，并创造了我们自己的建筑，我也深受这些文化的影响。我把自己看作是这一切文化的产物，因此，我试图做一些事情来描述所有这些文化对我的影响，我如何受益、我如何与不同文脉接触来丰富我的工作。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那真的很有意义，期待它的出版！您计划何时出版这本书？

雷姆·库哈斯：这个项目已经开始了，目前我不想说太多，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真令人兴奋！我想这就是我们所有的问题。谢谢您的时间。我会和您的助理保持联系。

雷姆·库哈斯：非常感谢你！谢谢。

中央美院视觉艺术高精尖创新中心：祝您今天愉快！

雷姆·库哈斯：谢谢你，你也是！

主编/董慧萍
编辑/Miaom
采访、剪辑/胡贝
文字整理/高帅杰
文字校对/刘帆